她不更文的日子

TA不更文的日子（84-85）

Chapter84

郝中二的担心并不是多余的，因为万事俱备，只欠王俊凯和王源喝果汁了，而他们到底有没有喝，这是一个问题。只可惜现实总是相当不幸，命运的东风并没有眷顾郝中二——王源和王俊凯不仅没喝，还把果汁打翻了。

 

事情是这样的：

 

王源放弃吃薯片之后，原本被薯片转移走的注意力重新回到了王俊凯上。他直觉这样下去多一秒都不行——在其他人到来之前，他必须找到其他的事情再次转移注意力。所以王源问王俊凯要骰子，可王俊凯说家里没有骰子。

 

“之前不是……”

“我扔了。”

 

王俊凯是在烧掉王源画的肖像画那天把骰子扔掉的。肖像画变成了灰烬，但画上的油彩在王俊凯脑子里挥之不去。他想到了之前和王源一起玩骰子时自己涂在他脸上的油彩，痛苦像潮水一样把他吞没。他把家里的油彩并软刷全部扔进了垃圾桶，然后是骰子和骰盅。可是痛苦的潮水没有退却半分。他不明白，为什么没有一个垃圾桶，可以让人把痛苦丢弃。

 

王源不明白王俊凯为什么把骰子扔掉，但他也没问原因。

“那国际象棋呢？”

国际象棋王俊凯没扔。他去卧室把装国际象棋的盒子拿出来给王源，但是没陪王源下。王源也没打算让王俊凯陪他下。可他的水平还没到自己跟自己下的程度，所以只是重复着把两方的棋子在棋盘上摆好又打乱。王俊凯想跟他说：“如果你无聊可以先回去。”可是他不能。他不能让王源走，因为王寔宁还没有来，明绣还没有来。最后他去卧室拿了一个镖盘和几只飞镖出来：“如果你无聊可以玩这个。王源不知道王俊凯家里还藏了那样一个东西，颇有些惊奇地问：“你什么时候买的？”

 

王俊凯买飞镖和镖盘是在九月份生病出院以后。那时候他每天上课下课，吃饭睡觉看书打游戏，日子过得正常到有时候都会忘了王源对他说过:“可是怎么办，我一点都不喜欢你。”

 

没有王源的生活，前一天复制以后粘贴下去就是后一天。可王俊凯也不总是能够忍受这样正常的日子。他想王源，发了疯似的想王源，想从他手里抢他喝过的猕猴桃汁，想他摇骰子摇输了往他脸上涂油彩，想看他把国际象棋的棋子摆在棋盘上错误的位置。

 

可是这一切，王俊凯也只能想想而已。每一天早上醒来，他睁大眼睛，看着自己的生活，看到它像一片无望的沼泽。王俊凯知道，如果他不做点什么，只会在这片沼泽里永久地陷下去。或许他应该去点一杯猕猴桃汁，或许他可以一个人摇骰子，一个人下国际象棋。可是他已经没有任何勇气去触碰那些已经打上了王源烙印的事情。

 

恢复更文的念头突然出现了，但是很快，他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他根本没有灵感。然后他开始考虑去喝酒，喝很多很多酒。但是他大病初愈，喝很多很多酒会让王寔宁担心。

 

在他决定任凭自己在生活的沼泽里越陷越深时，王乂宁的话像是光束一般从记忆的隧道照射过来。

 

“王俊凯，我们今晚去酒吧好不好？”

“你不能喝酒。”

“我不喝酒。”

“那你去酒吧干什么？”

“我们去玩飞镖。”

“你怎么突然想玩飞镖？”

“因为你的脸都黑一整天了，所以我们去把你心里那些事从脸上移到镖盘上去，一支飞镖投不中，就两支，三支，直到把让你不开心的事情消灭光为止。”

“我不去。”

“王俊凯。”

“我去买个镖盘回家。”

“…你别忘了多买点飞镖。”

 

王俊凯买了一个镖盘，并且买了很多支飞镖。镖盘的每一个区域都代表王源那句“可是怎么办，我一点都不喜欢你”，一支一支飞镖投掷出去，生活好像不是那么无望了。就好像他不快乐的源头，真的在一点一点被消灭光。

 

九月份就这样过去，然后是十月份。10月10号，十月份的上旬和中旬过渡的那一天，王寔宁说她对一个人一见钟情了。王俊凯注意力的重点从他的飞镖和镖盘转移到帮她追人上。他花了一个中旬加一个下旬的时间帮王寔宁追寻到她的爱情，然后在十月的最后一天发现她想要的爱情也是他想要的爱情。只是王寔宁比他幸运，她得到了。

 

王俊凯的镖盘和飞镖也就是在那天晚上被收了起来。终究，王乂宁的方法还是没有奏效。王俊凯以为自己可以像王乂宁说的那样把自己心里脸上的不快乐消灭在镖盘上，可是到头来却发现，让他不开心的事情，根本不会被消灭。

 

王俊凯以为他大概不会再把镖盘和飞镖拿出来了，没想到他竟想错了。他再次拿了出来，拿出来的原因还是为了让王源打发时间。

 

王源从没玩过飞镖，他实在觉得新奇，所以王俊凯没回答他“你什么时候买的”这个问题也被他忽略了。他看着镖盘外围的一圈数字，问王俊凯这个是怎么计分的。王俊凯点进手机上的一个软件给王源看，“镖盘是电子的，你投中以后分数会自动显示在我的手机上。”他把镖盘在支架上固定好，放到远处。王源拿起一支飞镖，感到无所适从。王俊凯让他用拿毛笔的方式拿飞镖，王源照做。但他拿的方式还是不对，王俊凯很想自己帮他调整手指的位置，最后只是攥紧了自己的手指。

 

王源一门心思往靶心投，但是飞镖却像故意与他作对似的，尽落在远离靶心的区域。所以王俊凯的手机上，王源的分数很难看。王源不服气，有一次鼓足劲去投，结果飞镖直奔茶几而去，击中了搁置在上面的果汁。

 

透明塑料杯倒了下去，果汁倾泻而出。王源飞快跑过去，手忙脚乱收拾时打翻了另一杯还未从塑料袋里拿出来的果汁。茶几上的情景一时之间比王源的分数还难看。王俊凯扯过纸巾帮王源收拾，茶几很快恢复了干净，只是郝中二想方设法送来的果汁，成了垃圾桶的祭品。

 

王源心里感到内疚，郝中二不想浪费红包才点的果汁，可现在果汁却全被他打翻了。然而他的内疚没在心上停留多久，因为王俊凯拿起了一支飞镖，跟他说：“我教你。”

 

Chapter85

王俊凯投掷飞镖的样子非常好看。他站在那里，像一棵挺拔的树。飞镖被他用三指握着，由前臂送出，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之后，直中靶心。周围的空气里有畅快清脆的响声传播开来，那是靶心被镖针刺中时发出的声音。王源的心脏在胸腔里跳动，他有一种错觉，靶心是心甘情愿被刺中的，因为镖针是爱人的匕首。

 

王俊凯转向王源，问：“看清楚了吗？”

 

王源怎么会没看清楚呢，他的脑子里已经在回放王俊凯投掷飞镖时的细节。他的背，他的手，他的前臂，每一处都仿佛出自古希腊雕塑家之手。好在他的脸上并没有装着幕布，没有地方可供他脑子里的景象投影。不仅如此，他的脸上还镀了一层若无其事的面具，支撑着他若无其事地把飞镖拿起，按照王俊凯演示的方法投掷。

 

王俊凯手机上显示出分数。不坏。王源接着投，更好。几次下来，王源投得越来越好了。他有了自信，叫王俊凯和自己比赛。三镖一轮，王俊凯没放水，凭实力投，王源自然是输。如此几轮下来，王源已经不抱赢的希望了。谁知一抬手，飞镖直直地刺入了靶心。那是他那一轮的第三镖，他前两镖的分数不敌王俊凯，就算加上这一镖的分数也还是输。可王源是头一回刺中靶心，他太高兴了，简直要手舞足蹈。手舞足蹈还不够，他还要举杯庆祝。可惜他的啤酒瓶已经空了。王俊凯去厨房给他拿，发现冰箱里已经没有啤酒了。他平日里想要麻醉自己的时候会喝酒，所以冰箱里本来也没剩几瓶。

 

王源看王俊凯空着手出来了，问他啤酒呢。“没有了。”王俊凯已经喝过的啤酒瓶里倒还剩了许多，但王源是不可能去喝的。他的嘴唇不能去碰王俊凯碰过的杯沿。可王源的心像是气球，里面满满都是胜利的空气，急需一场庆贺的香槟雨。可是不说香槟，连啤酒都没有。王源不由想到了之前郝中二放在纸袋里又被他拿出来的葡萄酒。“早知道我就把郝中二的葡萄酒拿来了。”王源语气可惜。这个时候他倒是想不起来自己不拿葡萄酒的原因了。

 

“你想喝葡萄酒？”

嗯，王源点头。葡萄酒，啤酒，只要能让他举杯庆祝，甚至二锅头都行。

 

王俊凯的冰箱里有两瓶红葡萄酒。那两瓶红葡萄酒已经在他的冰箱里放了很久了，他甚至都记不起来什么时候买的。只记得跟红葡萄酒一起买的还有两瓶白葡萄酒。白葡萄酒是早已被他喝了的，而红葡萄酒一直放着没喝的原因是因为王俊凯的嘴唇容易沾色。几口红葡萄酒下去，嘴唇也会染上葡萄的颜色。那颜色还不容易掉，王俊凯不想喝了酒以后还费心去擦唇上的酒渍，所以就一直放着没喝。

 

他从冰箱拿了一瓶红葡萄酒出来，用开瓶器打开，给王源倒了一杯。王源举起来对着还留在靶心的飞镖，煞有介事地说：“我为你干了这一杯！”凡事乐极生悲，等王源把酒一饮而尽之后，才尝到其中的滋味。他的心被不知从哪个方向吹来的悲伤溢满了。他和王俊凯本可以比现在更好的，如果他们早点相遇，在王俊凯遇到郝爱伊之前，在他遇到王寔宁之前。可是为什么现在却走到了需要戴着若无其事的面具，维持平平常常的相处的局面？

 

王源把杯子放下。王俊凯问他还要不要玩飞镖了，王源摇头。他说他累了，歇一会儿。王俊凯松了一口气。王源投飞镖时，无论是站立时的姿势，还是手上的姿势都是不标准的。他总是想走到他背后去，腿叠着他的腿，手臂贴着他的手臂，帮他矫正。

 

王源又去倒酒。王俊凯不让他喝。他指了指方桌，说：“你去吃了东西再过来喝。”方桌上全是零食，王源在零食方面也只对薯片有爱好。

“我不想吃，我已经吃过薯片了。”

“薯片不算。”

“你之前不是也没吃东西就喝酒了吗？”

王俊凯不想和王源狡辩，拿起手机帮王源点外卖。

“你吃什么？”

听王俊凯这么一说，王源才觉得肚子饿了。他晚饭没吃，而薯片严格来说不垫肚子。

“我想吃麻辣烫配烧烤。”

“麻辣烫还是烧烤？”

“麻辣烫配烧烤的意思是两个都要。”

“那就烧烤。”

“……”

 

烧烤送到了，满满两个餐盒。王源以前吃烧烤的时候都是喝的啤酒，可是现在发现烧烤和红葡萄酒也很配。王俊凯没胃口，象征性地吃了一串烤土豆就没动筷子了。王源则是一直埋头在吃，他想用食物把悲伤挤占掉。可是食物只能到达胃，他的悲伤却在心里，所以还是徒劳无功。这时候酒的功用就更加凸显了。他一口一口，浑然地喝着，酒不知不觉就要见底了。王俊凯看他脸都红了，把红酒瓶给他移开了。可王源想喝，他一下子把瓶子移了回来，摇摇晃晃地往杯子里倒。王俊凯干脆把酒瓶夺过，就着瓶口把瓶子里剩下的酒喝尽了。

 

王源气不过，跑进厨房翻出了冰箱里的另外一瓶红酒。他走路的样子完全正常，没有酒醉的迹象。所以王俊凯在想，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王源根本没有喝醉。又或者他根本不是担心王源喝醉，他只是不想王源喝酒。因为酒让王源的脸出现了绯色，他的眼睛也是。这让他看来像是一只误饮了酒的兔子，王俊凯只想不管不顾地吻上去。

 

王源不知道王俊凯的想法，他正专心地用开瓶器开酒。酒塞脱离瓶口时发出欢快的声音，王源看着手里的酒塞，跟王俊凯说：“我在书里看到，有些人开酒庆祝的时候，会把日期写在酒塞上，然后保留下来，这样就会一直记得那个值得纪念的日子。或许我也应该在酒塞上面写个日期，纪念我第一次用飞镖射中了靶心。”

 

王俊凯怔住了。很久以前，王乂宁和王源说了几乎同样的话。

 “王俊凯，今年你生日的时候开酒庆祝，你不要把酒塞扔掉。”

“为什么？”

“我刚刚在书上看到，如果把日期写在酒塞上，然后保留下来，这样就会一直记得那个值得纪念的日子。”

“我不写在酒塞上，也会一直记得自己生日的日期。”

“……”

 

王源看王俊凯怔住了，问他怎么发呆。

“没什么，只是突然想到以前有个人跟我说了差不多的话。”

以前有个人。郝爱伊吗？王源发现自己不可避免地这样想。他脸上仍旧毫无波澜，“你有笔吗，我想在酒塞上面写日期。”王俊凯的笔在卧室，他拿完出来的时候，发现王源已经靠在沙发上闭上了眼睛。茶几上新开的第二瓶红酒减了一截，王源似乎是在他去卧室的时间里又喝了一杯。

 

王俊凯不知道王源是醉了，还是只是想闭一闭眼睛。他拿不准要不要出声叫王源，所以只是那么站着。沙发边上的手机响了一下，王俊凯拿过。消息是王寔宁发来的，她说：“老哥，我和朋友今天有事，所以决定改天再聚了。”王俊凯想不通王寔宁这样做的原因，因为今天的聚会明明是她策划的。可是眼下王俊凯有更要紧的事情，他必须把王源叫醒，让他回去。

 

但是王源没等王俊凯出声，就自己睁开了眼睛。他跌跌撞撞地倾身去拿酒，王俊凯抓住他的手，跟他说：“聚会取消了，你回去吧。”王源偏头去看他。王俊凯的唇因为先前喝过的葡萄酒，已经沾染了些颜色，但是并不明显。王源凑上去想要看得真切，王俊凯把脸偏开了。

 

王源伸手将他的脸摆过来，手指抚上他的唇。他问：“王俊凯，你的嘴唇上为什么有葡萄的颜色？”

王俊凯知道王源是醉了。

他把王源的手从脸上挥掉，跟他说：“我送你回去。”

“可我想看你的嘴唇。”

“还有你的虎牙。”

王源说着又伸手，王俊凯又挥开了。

王源再次伸手，只是这一次没有去碰王俊凯的唇。他攀住了王俊凯的肩，吻了上去。舌头在他的牙齿上磕碰着，终于寻到了他的虎牙。尖尖的，舌头触到时有痛感。所以王源退开了，他说：“王俊凯，你的虎牙一点也不可爱。”

 

王俊凯只想让王源快点离开。他开始往王源身上套他的外套，王源迷迷糊糊地根本不配合。他又要靠去沙发闭眼睛，王俊凯牢牢地揽住他。王源扬起头来，看到王俊凯近在咫尺的脸。那张脸，他在飞机上自认为的幻觉里见过，他在混乱的梦境里见过。那些时刻从来没有像这一刻一样，那么真实。王源的手抚了上去。抚过眉心，到达眼角，那里开满了桃花。

 

王源喃喃：“王俊凯，我好喜欢，我真的好喜欢。”

 

王俊凯的所有防线就在那一刻被击溃。他将王源按在沙发上，重重吻了下去。